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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沒有多大懸念的周日上午。

 

十月已近中旬,但在這個溫暖的南國城市,秋日的涼風才剛剛開始呢喃。大概是平日過於忙碌和匆忙,這個城市的人習慣在週末睡個長長的懶覺。明晃晃的陽光已經直穿房間一角的小挑窗,20才不甘願地睜開眼,睜開,又閉上,這個周而復始的過程重複了十餘次後,終於略覺清醒。慵懶的坐起,一看手機上的時間,不相信自己竟然睡了整整十二個小時。也許,是週四晚下班後又跑去海洋公園的哈囉喂玩得過於瘋狂了,週五的亢奮持續,直到週末才把覺補齊。想起以前在學校連續瘋玩幾個晚上照樣神采奕奕的日子,不由感歎一句:上了年紀的人真是傷不起。

 

說是上了年紀,其實也不過20多歲罷了。大約4年前過20歲生日,昭告天下說自己奔三了,頓時感覺也有了成熟女人的氣派。過了20歲的人生的確發生了一些變化,踏出了國門,收到人生第一捧玫瑰,第一次酒醉不醒⋯⋯再就是畢業後執意踏出校門,來到了這座陌生的城市。

 

初來乍到的時候,或許直到現在,總還有點寂寞的感覺。20對逛街並無太大興趣,去酒吧的首選是奶昔,閒暇時喜歡去圖書館去書店⋯⋯在這個城市、這個行業的年輕人裡,20知道自己”非典型“。常常20會無法拒絕朋友的邀請,被“挾持”著出現在自己並不舒服的場合中,結束後是更多的疲憊。但害怕若拒絕太多,會被隔離在眾人之外而更加寂寞。20喜歡安靜地在某個角落,觀察眼前的,周圍的人們。20並不排斥和自己不一樣的人,相反欣賞、理解和接受自己周圍大多數的人和事,只是不願放棄真實的自我。20很享受小型的朋友聚會,譬如今天,相約海邊,三個人的brunch。

 

20,名叫雛菊。

 

 

“Taxi⋯⋯

 

30看了看手錶,糟了,再不快一點出門真的會遲到。伸手招了輛的士前往集合地點,30在心裡忍不住又算起這個月由於貪懶花了多少錢在的士上。

 

年輕時是以時間換取金錢,寧可起個大早也要搭乘最便宜的交通工具,現在年過三十,卻開始習慣以金錢換取時間,除非距離太遠,或是當天真是無所事事,否則再也不願花幾個小時搭公車顛顛簸簸地前往目的地。

 

周日跟朋友去爬山,大概是30一周內唯一一天有機會在公交、地鐵上花超過兩個小時的時間,也是唯一一天有機會,跟陽光親密接觸超過5個小時。但30還是覺得路上太花時間,害怕防曬不到位在臉上留下印記。一路上,連她在投資銀行工作的朋友們都打趣說,她爬山不到三小時就忍不住喊累,但在中環逛街超過五個小時仍是精神百倍。

 

其實,我才不是這樣的人呢!

——每當聽到朋友們這麼調侃,30 都會在心裡弱弱地反駁。

 

她不逛蘭桂坊,週末偶爾逛逛街頭櫥窗,來場 window shoppping,不愛名牌包 (當然如果有人願意買來送她,她也不反對)。雖然因為在投資銀行工作,身邊的確不乏很多像拜金女或是孔雀男的朋友,也常收到朋友邀約詢問要不要一起去蘭桂坊喝點小酒或是週末飛去韓國或日本 shopping,但30認為自己是有選擇的。

年過三十,最大的改變就是自己有選擇的能力,不需要為了迎合眾人而強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屈服於同儕壓力。

 

30,名叫水堇。

 

下了的士,30 望見 40,朝她揮了揮手。

 

 

見到匆匆而來的30,40搖搖頭會心微笑——又是急急匆匆的。在這個忙碌的大都市中, 能在都說爾虞我詐的投行裡有不少知心好友,時不時聚一聚,也算是人生一大成就了吧。遊歷了大半個地球,在超過十個不同的國度工作生活後,40還是覺得這南國一角最留人⋯⋯雖然不是自己的出生地,但不知為何,陸陸續續的,自己的親朋好友均從各地移居到此,就像是冥冥中真有一股強大的牽引力。在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都有無數的回憶,譬如今天去的地方,還有在這裡做出的幾次重要的人生決定,遇到的幾個生命中重要的人⋯⋯40任隨思緒思緒游離,直到看到了30。“40,真的快40了?”40努力揮去記憶帶來的茫然若失,又遠遠地望到了20的身影。 

 

40,名叫飛翩。

 

 

三人搭上11:30的船前往不遠處的離島。20有很多不喜歡這座城市的理由,但每當想到大海和方便的間或逃離,就覺得一切也並沒有那麼糟。

 

沿著海岸線緩緩走了一段,覺得胃空空如也的感覺開始被喚起,就找了個供應早午飯的小餐廳坐下。三人都選了i'm hungry的brunch set (早午飯套餐),有烤麵包、似英式早餐的滿滿一盤食物,再加上一杯果汁和茶或咖啡,真是性價比很高的一款,40笑著說,真應該叫i'm also thirsty,的確,果汁加咖啡或茶,就算在正餐中也不是常見的組合。

 

雖然已近11月,在溫暖的南國街頭巷尾,處處還是穿著短褲單衣的人們。和煦的海風吹漾,再加上漸漸的飽腹感,通常就昭示著倦意的到來,也許,這就是“茶餘飯後”閒話的由來。

 

平時和自己年齡相仿的朋友聚在一起,對於20和她的閨蜜們來說,“八卦”是一個永無止盡的話題。聊身邊的朋友最近都有哪些“豔遇”,誰誰誰訂了婚領了證等等。還沒有找到the one的在一起吐槽身邊為什麼遍佈“極品”,而要遇到一個合適的人為什麼那麼難。還有一些還在學校的人,忙著實習找工作,有這些人的出現,話題免不了就會轉移到慨歎市場的低迷,然後怨念生不逢時,在金融危機即將爆發前進了大學選了現在的專業,四年之後才發現找工作如此之難;而已經工作了的,也是怨聲載道,市場不好,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滾蛋,周圍一群富二代官二代,一個個算下來只有自己“該”被裁。當然,能讓大家開心起來的話題還是很多,比如周圍的”極品人“和”極品事件“,以及計畫集體出遊和“腐敗”。對於20和她的朋友們來說,聊天的話題可以瞬息萬變,常常一路聊到宇宙和登月,突然冒出個人問:我們為什麼說到這個了?才發現這一段對話,原來是從多啦A夢開始的。

 

30 也曾經歷那些青春無敵的日子,但奔三後,朋友間聊天的話題開始出現”小孩”“養生”“買房”“投資”,生活變得更加忙碌,看電視的時間少了,注意娛樂八卦新聞的興致淡了。越來越喜歡往郊外跑,喜歡接觸大自然,喜歡一個人端杯飲料,靜靜坐在咖啡店靠窗的坐位,看著窗外熙熙攘攘來往的人群,享受偶爾的忙裡偷閒。會受到路上小孩臉上那抹充滿童趣又純淨的笑容感染也忍不住微笑起來,也會在精疲力竭地跳舞後,為自己仍然”活著”並”享受”著而感到滿足。當然有時候也會忍不住低潮,想想自己都邁入”中年時代”,再不能像20一樣揮霍青春,也有越來越多的人生責任需要扛起。倘若20歲是燦爛明亮的階段,而30歲似乎就該從絢爛漸漸歸於平淡。

 

40的生活像是城市裡的有軌電車,在好似平淡重複的路線上找到了個舒適靠窗的位置,列車駛向中心區的繁華,經過,又漸行漸遠。靠得最近的時候,和那一片都市繁華僅隔一窗,卻還是有遙不可及之感。這段話從40口中說出好像有些不可思議。被朋友稱為空中飛人的40,以前很少有停下來靜一靜的日子。除了和電影《那些年》相似的朦朧校園回憶外,那個時代的青春歲月只能用“努力奮鬥”來形容。雖也有月下卿卿我我的甜蜜,但同齡朋友之間的話題都圍繞著考試和工作,結婚生子諸如此類的“主婦”話題則是無人提及。在奔三時,40也有過一些迷茫和選擇,但生活最終並未停下,身邊的人和事總是不停地向前跑。直到有一天,聊天的話題不再問你最近忙什麼,而是你最近過得好嗎。孩子,婚姻,健康,諸如此類的名詞越來越多地出現在和周圍朋友的對話中,生活的態度也從勇往直前變成開始感歎命運。奔四——像是人生的分水嶺。都說40歲再開始一段新的人生實在很難,但在看盡繁華後,還是能找到最合適自己的角落,有著自己最喜歡的生活方式。

 

20,30和40聚在一起,話題就有點意思了。一番閒聊過後,由於發現了三人的年齡差距,不禁開始討論起“在某個話題上,20、30和40歲的人分別是怎樣想的。”

 

比如,旅遊。

 

 40:“我下星期要去日本。”

 

 30:“哇,真好!要去多久啊?”

 

 40:“一個星期。”

 

 20:“我明年也想去日本呢,你去東京嗎?還是大阪?”

 

 40:“我先飛到名古屋,然後開車區雪山頂上泡溫泉。“

 

 20:“好relax啊!水堇,你最近有什麼休假的打算嗎?自從上次聽你說從墨西哥回來後,就沒再聽說你出去玩了。”

 

 30:“是啊,我也想在11月的時候休個假,我想去韓國、日本購物,也想去泰國悠閒地渡個假,但我的朋友們都好忙碌,沒有人有時間跟我一起休假。我覺得20歲的我,有時間、有朋友但沒有錢,現在是有點錢,但朋友們都太忙著工作,沒有時間陪我出去走走。”

 

40:“對了,你上次去墨西哥的照片,還沒有poste到網上去吧?我想看看呢!”

 

30:“對啊,回來後就好懶得整理。”

 

20:“哎,南美,我也好想去。但是,好貴……”

 

30:“也不是非常貴,但機票就要2萬多港幣,大半旅遊費用都花在機票上了,再加住宿跟團費,一共是3萬多港幣。明年我要挑戰秘魯跟南美!聽說一個多星期的行程,旅費就高達5-6萬港幣,南美洲旅遊真的不便宜。”

 

40:“我記得我幾年前去南美的時候,還沒有這麼貴,大概1-2萬港幣吧,所以好多人都選擇坐商務艙,大概差幾千塊錢,相比這個基數也還可以接受。”

 

30: “我一個年過40的朋友說,趁年輕多去旅行,因為過了40後,很難接受長程旅途搭經濟艙而不是商務艙。我以前也誇口我搭哪一種交通工具都能睡,過了30,也慢慢發現太長途的旅行如果不是搭商務艙,我很難在飛機上睡著,但要是旅行都必搭商務艙,我又覺得還沒那種財力。”

 

不過,30 也慢慢體認到,每個年紀有每個年紀的玩法,錯過了就再也回不來。小時候沒去迪士尼樂園,以為自己童心未泯,老了再去也來得及,殊不知老了再去的心情截然不同,玩法也不同,雖然也許同樣好玩,但小時候才能感受到的心情,老了卻是再也體會不到。

 

30 年輕時喜歡一次旅遊就去好多個國家,也為了充份利用機票錢,一定要一次把鄰近國家都一網打盡,就好像收集徽章一樣,越多徽章就越自豪。

 

奔三後,出國旅遊的目的漸漸縮成兩個,一是購物,二是按摩、SPA 放鬆。30 可以週末飛去一個海外城市,啥都不做就悠閒地逛街兩天,或是飛到泰國曼谷享受高級的SPA服務,只要能放鬆壓力,花錢寵愛自己一點都不會手軟或心疼。

 

最近迷上遠古文化,30才開始重拾對人文古跡的興趣,但又不想參加一般旅遊團,一次去四、五個景點走馬看花。自由行多了彈性,只是相對需要自己多花點時間來安排行程,倘若貪懶找當地導遊一對一私人行程,價錢自然就高了許多。

 

不過30最大的問題不是錢,而是找不到朋友一起去。身邊的朋友們對人文古跡的興趣缺缺,要招團一起飛去海外購物,化妝化得美美,住五星酒店,她們很樂意,但要她們背起背包在叢林裡走上幾個小時,還要遭受蚊蠅的攻擊,更免不了汗流浹背,這完全不是她們的菜。

 

20呢?想起不久前訂去紐約的機票,為了省下不到一千港幣,選擇了最早的航班,最晚淩晨六點就得從家裡出發。一邊想著什麼時候能無需”斤斤計較“,一邊又想起還記憶猶新的學生時代,彼時坐36小時硬座的綠皮火車去某個地方,每頓飯都有預算上限,就覺得現在的自己還是”富裕“了不少。

 

雖然畢業了,時不時還是會看到某個朋友在人人或者微博上吼一聲,詢問大家近期有沒有出遊計畫。常常眾人一拍即合,然後就是定目的地,機票,酒店等等。目的地的話,大多人會選擇遠離城市的海邊,或遠方某個古色古香的小鎮。既能享受一群朋友一起探險放縱的樂趣,比如潛遊、BBQ等等,又能滿足許多人的攝影需求。機票自然都是選擇便宜的經濟艙,為了更省錢常常得找冷門的時間出遊。酒店嘛,學生時代大家大概都有這樣的經歷,只要是查得不嚴的地方,一個雙人標間裡可以住上5到10人。夜聊打牌至深夜,一群人就四仰八叉地胡亂倒下了。

 

20很懷念自己大學裡和朋友們一起出遊的經歷,也是在那一次次的過程中迷上了旅遊。然而,工作後,20有了新的難題。由於和男朋友異地,每年的年假都得精打細算,協調雙方的時間。再加上逢年過節回家陪父母,剩下的假期就幾乎為零了。20還是會經常收到朋友的邀請,也很想再經歷學生時無憂無慮驚喜意外無窮的旅途,但現在已沒有了學生時代可以任意揮霍的時間,也還沒有如30、40般可較不為預算所憂的財力。

 

看著20和30發光的眼神,40想到了當年的自己。雖然現在還是經常去旅遊,但40己經很清楚自己的喜好。以前的三日兩夜週末大吃大喝團,以及往返淩晨飛機直接回公司務求不浪費一分一秒假期的日子早已過去很久了。相同的旅遊景點早就去過好多次,再度造訪是因為被當地的文化和特定時限的美景所吸引。尋找志同道合的旅伴重要,探望遠方的朋友亦是整理行裝上路的一大原因。40不再害怕旅途的單身寂寞,反而能欣賞獨處的自在。在地中海的小島邊望海一整天,踏上被滿天紅葉包圍的一次登山之旅,抑或是興之所致加入本地家庭的感恩節晚餐⋯⋯這些不在計畫之內,卻在情理之中的行程才是40的最愛。

 

40: “看起來真的每個階段的女人想法真的很不一樣。”

 

30: “要不我們就把這些不同的心情寫下來,開個博客 (blog) 記錄下來?”

 

20: “好啊!這樣我也可以重拾對寫作的興趣。”

 

30: “開始工作後,每天回家只想看電視,讓腦子放空,什麼都不想做。開了博客,讓我們把每天開心、不開心的事記錄下來,以後老了還可以回頭瞧瞧當年自己年輕時做了什麼多偉大的事或是蠢事。”

 

40: “這真是個好主意,我也可以把我以前旅遊的經歷放上來跟大家分享。”

 

於是,屬於我們的博客就開始了。

 

這是個屬於 20, 30, 40 歲女人的博客,屬於雛菊、水堇和飛翩,還有她們的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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